碳資產代幣化遭遇黑星：Verra發(fā)布禁幣令

過去的一年是金融玩家大舉進入國際碳市場的一年。
 

市場對carbon credit（“碳減排額”或俗稱的“碳信用”）需求的激增，導致大量金融資本和玩家涌入。他們或者是試圖創(chuàng)立新的市場標準，或者是建立各種新的碳交易所或交易平臺，或者是深度參與碳交易的各個環(huán)節(jié)，扮演了碳市場創(chuàng)新者和攪局者的角色。這其中的一個熱點領域是碳市場和加密貨幣（Cryptocurrency）市場的結合。金融玩家通過發(fā)行以碳減排額為基礎的代幣（token），意圖將碳資產代幣化，把碳交易搬到區(qū)塊鏈上進行，打通兩者之間的區(qū)隔，提升碳市場的交易規(guī)模。過去的一年多時間里，幾乎每個月都有新的代幣發(fā)行。碳市場新一輪淘金熱似乎正在興起，熱鬧非凡。 禸*嫆唻@洎：狆國湠棑倣茭昜蛧 τāńｐāīｆāńɡ.ｃōｍ
 

禁令
 

但這個熱潮最近被潑了一盆冷水。國際自愿減排市場主要的標準制定者之一的Verra上（5）月26日突然發(fā)布一則聲明：它將禁止利用它所發(fā)行的但已經注銷（retired）的碳減排額—VCU—來制作代幣。
 

Verra擁有的Voluntary Carbon Standard(VCS)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自愿減排計劃，根據這個計劃開發(fā)的自愿減排項目遍及全球，項目簽發(fā)的VCU也是市場上最主流的credit之一。因此相當多的從事碳代幣的企業(yè)都以Verra發(fā)行的VCU作為基礎資產來開發(fā)獨有的代幣，例如UPA的UPCO2，Toucan搞的BCT等。具體做法是讓VCU的持有者在Verra的登記簿中的賬戶里將VCU注銷，然后再通過橋接（bridging）將對應的代幣在區(qū)塊鏈上生成，作為注銷的VCU的代替者。也有一些代幣是直接對應VCU生成，而原來的VCU并不注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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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代幣發(fā)行之初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價格也飛速上漲，但他們這些做法實際上一開始就埋下了隱患，因為存在法律和環(huán)境方面的問題。實際上，去年11月份Verra就發(fā)表了一個聲明，表明其不承認、不支持這類未經其授權的代幣。這次的聲明更進了一步，明確禁止這類做法了。這等于釜底抽薪，斷了這些代幣的基礎資產的來源，這對Toucan這樣的代幣開發(fā)者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至于發(fā)布禁令的理由，Verra說的很簡潔，是因為VCU一旦注銷，就意味著它所附帶的環(huán)境利益被消費了（…the act of retirement is widely understood to refer to the consumption of the credit’s environmental benefit）。換句話說，就是其價值已經被利用了，就不能再用于別的目的了。
 

這個禁令怎么操作呢？Verra沒有在通知中透露，但據說它將在賬戶持有者申請注銷VCU的時候審查其注銷的目的，如果目的是為了轉換成代幣，那么將拒絕將其注銷。但Verra的聲明并未說明這個禁令是否有溯及力，也就是對已經用注銷的VCU制作的代幣的效力。但在去年11月的聲明中Verra已經表明了態(tài)度，就是從事這類未經其授權的交易者將自擔風險，因此這些代幣的價值肯定會受到很大影響。 本%文$內-容-來-自；中_國_碳|排 放_交-易^網^t an pa i fang . c om
 

但Verra在聲明中也留了一個口子。它說它將探討通過將VCU“固定化”（immobilising）然后再將其代幣化的可能性，前提是能夠防止欺詐行為并能保持環(huán)境完整性。為此它將開展一項公眾咨詢，就相關問題征詢意見。其中包括：用什么樣的措施負責任地將VCU和代幣連接起來，如何做好對代幣持有者和發(fā)行者的客戶審查（KYC），如何修改Verra的用戶協(xié)議，如何收費等等。
 

從Verra這個聲明來看，它的意圖已經很明確了，也就是credit的代幣化是可以搞的，但需要它來主導操盤。不消說，這里面自然是有利益的爭奪。作為自愿碳減排市場的老大之一，它怎么可能坐視金融界這些新玩家進來白拿著自己的品牌和資產賺錢呢？自愿減排市場另一個大佬Gold standard也在三月份表明了類似的立場。實際上Toucan去年啟動之前曾和Verra聯(lián)系合作，但Verra沒同意，所以Toucan就撇開Verra，直接和VCU的持有者搞代幣了，這當然是Verra不能容忍的。 本+文`內.容.來.自：中`國`碳`排*放*交*易^網 t a np ai fan g.com
 

但話說回來，除了利益之爭，Verra和Gold Standard對這些新玩家的質疑也并非沒有合理的環(huán)境和法律基礎。首先用注銷的credit來做基礎資產看似為了避免雙重使用credit的問題，但實際上注銷本身就應該是credit被用于抵消碳排放的過程，所以注銷之后再以其做成代幣，就很難避免之后雙重計算碳減排的風險。這也是Verra發(fā)布禁令的主要理由。此外，Verra在用戶協(xié)議里已經規(guī)定了，VCU一旦注銷，無論是Verra還是持有者對其的任何權利都將消滅，那么再用其制作代幣，法律上也是成問題的。
 

那么Verra現在的固定VCU然后再行代幣化的提議看來是一個可行的方向了。如果VCU被固定在賬戶中，用代幣進行交易，在實際用代幣進行碳抵消后再將VCU注銷，這樣是可以避免雙重計算的問題，從而確保代幣的誠信度。 本*文`內/容/來/自:中-國-碳^排-放“交|易^網-tan pai fang . c o m
 

但Verra這個聲明和思路在我看來也并非沒有問題，這主要是在法律層面的。
 

法律問題
 

首先，Verra的禁令僅僅涉及到注銷的VCU，而對于未注銷的VCU的權利和控制并未直接涉及。那么如果持有者并不注銷VCU，而是直接以其為基礎制作代幣，那么Verra是否還有權禁止其這么做，法律上很存疑的，盡管它聲明它有權這么做。Verra在去年11月的聲明中引用了幾條用戶協(xié)議中的條款來支持它的立場，但這些條款一是只針對注銷的VCU，二是條款本身也有瑕疵，這大概也是它為什么在聲明里針對未注銷的VCU代幣化的態(tài)度說得比較含糊，以及現在提議修改用戶協(xié)議的原因。
 

更大的問題是，Verra和VCU的持有者之間對于VCU的權利和控制的法律界限如何劃分？VCU是Verra創(chuàng)立的VCS簽發(fā)的，但并不當然意味著它對具體的VCU擁有所有權。VCU實質上是具體的賬戶持有者擁有的，雖然他對VCU的處分可能要受制于它和Verra之間的各種協(xié)議以及——這可能是更重要的——相關的法律。而法律層面，不僅涉及法律沖突的問題，而且還牽涉到碳資產的法律性質這個非常復雜，然而世界各國到目前都沒有完全解決的問題。這個問題我會另文討論，這里不展開，但可以簡單地說，如果假定VCU這樣的credit也是一種財產，那么無論如何，它的具體持有者都應該是對其有擁有法律或受益所有權（legal or beneficiary title）。而且Verra自己為了規(guī)避風險也在用戶協(xié)議里規(guī)定不對其法律所有權做保證，那么對其的處分和利用，具體的持有者相對于其簽發(fā)者和賬戶所在的登記簿的管理者應該有更大的權利。如果Verra通過修改用戶協(xié)議過分限制了VCU持有者對VCU的處分和受益的權利，包括利用其制作代幣和受益的權利，可能就會面臨持有者的法律挑戰(zhàn)。所以接下來Verra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如何修改跟VCU相關的用戶協(xié)議，將會是個敏感而有趣的問題，它可能不僅會決定碳資產代幣化的命運和方向，也可能為新的金融玩家如何參與國際碳交易定下一個調子。